說林下第二十三
伯樂教二人相踶馬,相與之簡子廄觀馬。壹人舉踶馬。其壹人從後而循之,三撫其尻而馬不踢。此自以爲失相。其壹人曰:“子非失相也,此其爲馬也,踒肩而腫膝。夫踢馬也者,舉後而任前,腫膝不可任也,故後不舉。子巧于相踢馬拙于任腫膝。”夫事有所必歸,而以有所腫膝而不任,智者之所獨知也。惠子曰:“置猿于柙中,則與豚同。”故勢不便,非所以逞能也。
衛將軍文子見曾子,曾子不起而延于坐席,正身于奧。文子謂其禦曰:“曾子,愚人也哉!以我爲君子也,君子安可毋敬也?以我爲暴人也,暴人安可侮也?曾子不戮,命也。”
鳥有周周者,重首而屈尾,將欲飲于河,則必顛,乃銜其羽而飲之,人之所有飲不足者,不可不索其羽也。鳣似蛇,蠶似蠋,人見蛇則驚核,見蠋,則毛起。漁者持鳣,婦人拾蠶,利之所在,皆爲贲、諸。
伯樂教其所憎者相千裏之馬,教其所愛者相馭馬。千裏之馬時壹有,其利緩;馭馬日售,其利急。此《周書》所謂“下言而上用者,惑也。”
桓赫曰:“刻削之道,鼻莫如大,目莫如小。鼻大可小,小不可大也;目小可大,大不可小也。”舉事亦然:爲其後可複者也,則事寡敗矣。
崇候、惡來知不適纣之誅也,而不見武王之滅之也。比幹、子婿知其君之必亡也,而不知身之死也。故曰:“崇候、惡來知心而不知事,比幹、子婿知事而不知心。”聖人其備矣。
宋太宰貴而主斷。季子將見宋君,梁子聞之曰:“語必可與太宰三坐乎,不然,將不免。”季子因說以貴主而輕國。
楊朱之弟楊布,衣素衣而出,天雨,解素衣,衣缁衣而反,其狗不知而吠之。楊布怒,將擊之。楊硃曰:“子勿擊也,子亦猶是。曩者使女狗白而往,墨而來,子豈能毋怪哉?“
惠子曰:羿執鞅持扞,操弓關機,越人爭爲持的。弱子扞弓,慈母入室閉戶。”故曰:“可必,則越人不疑羿;不可必,則慈母逃弱子。”
桓公問管仲:“富有涯乎?“答曰:“水之以涯,其無水者也;富之以涯,其富已足者也。人不能自止于足,而亡其富之涯乎!“
宋之富賈有監止子者,與人爭買百金之璞玉,因佯失而毀之,負其百金,而理其毀瑕,得千溢焉。事有舉之而有敗,而賢其毋舉之者,負之時也。
有欲以禦見荊王者,衆驺妒之。因曰:“臣能邀鹿“見王,王爲禦,不及鹿;自禦,及之。王善其禦也,乃言衆驺妒之。
荊令公子將伐陳。丈人送之曰:“晉強,不可不慎也。”公子曰:“丈人奚憂!吾爲丈人破晉。”丈人曰:“可。吾方廬陳南門之外。”公子曰:“是何也?“曰:“我笑勾踐也。爲人之如是其易也,己獨何爲密密十年難乎?“
堯以天下讓許由,許由逃之,舍于家人,家人藏其皮冠,夫棄天下而家人藏其皮冠,是不知許由者也。
三虱食彘相與訟,壹虱過之,曰:“訟者奚說?“三虱曰:“爭肥饒之地。”壹虱曰:“若亦不患臘之至而茅之燥耳,其又奚患?“于是乃相與聚嘬其身而食之。彘臞,人乃弗殺。
蟲有虺者,壹身兩口,爭食相龁遂相殺也,人臣之爭事而亡其國者,皆虺類也。
宮有垩,器有滌,則潔矣。行身亦然,其無垩之地則寡非矣。
公子糾將爲亂,桓公使使者視之。使者報曰:“笑不樂,視不見,必爲亂。”乃使魯人殺之。
公孔弘斷發而爲越王騎,公孔喜使人絕之曰:“吾不與子爲昆弟矣。”公孫弘曰:“我斷發,子斷頸而爲人用兵,我將謂之何?“周南之戰,公孫喜死焉。
有與悍者鄰,欲賣宅而避之。人曰:“是其貫將滿矣,子姑待之。”答曰:“吾恐其以我滿貫也。”遂去之。故曰:“物之幾者,非所靡也。”
孔子謂弟子曰:“孰能道子西之釣名也?“子貢曰:“賜也能。”乃導之,不複疑也。孔子曰:“寬哉,不被于利!潔哉,民性有恒!曲爲曲,直爲直。孔子曰子西不免。”白公之難,子西死焉。故曰:“直于行者曲于欲。”
晉中行文子出亡,過于縣邑。從者曰:“此啬夫,公之故人。公奚不休舍,且待後車?“文子曰:“吾嘗好音,此人遺我鳴琴;吾好佩,此人遺我玉環:是振我過者也。以求容于我者,吾恐其以我求容于人也。”乃去之。果收文子後車二乘而獻之其君矣。
周趮謂宮他曰:“爲我謂齊王曰:'以齊資我于魏,請以魏事王。'“宮他曰:“不可,是示之無魏也,齊王必不資于無魏者,而以怨有魏者。公不如曰:'以王之所欲,臣請以聽魏聽王。'齊王必以公爲有魏也,必因公。是公有齊也,因以有齊、魏矣。”
白圭謂宋大尹曰:“君長,自知政,公無事矣。今君少主也,而務名,不如令荊賀君之孝也,則君不壽公位而大敬重公,則公常用宋矣。”
管仲、鮑叔相謂曰:“不壽君亂甚矣,必失國。齊國之諸公子其可輔者,非公子糾,則小白也。與子人事壹人焉,先達者相收。”管仲乃從公子糾,鮑叔從小白。國人果弑君。小白先人爲君,魯人拘管仲而效之,鮑叔言而相之。故諺曰:“巫鹹雖善祝,不能自祓也;秦醫雖善除,不能自彈也。”以管仲之聖而待鮑叔之助,此鄙諺所謂“虜自賣裘而不售,士自譽辯而不信“者也。
荊王伐吳,吳使沮衛、蹶鬲犒于荊師,而將軍曰:“縛之,殺以釁鼓。”問之曰:“汝來,蔔乎?“答曰:“蔔。”“蔔吉乎?“曰:“吉。”荊人曰:“今荊將以汝釁鼓,其何也?“答曰:“是故其所以吉也。吳使臣來也,固視將軍怒,將軍怒,將深溝高壘;將軍不怒,將懈怠。今也將軍殺臣,則吳必警守矣。且國之蔔,非爲壹臣蔔。夫殺壹臣而存壹國,其不言吉何也?且死者無知,則以臣釁鼓無益也;死者有知也,臣將當戰之時,臣使鼓不鳴。”荊人因不殺也。
知伯將伐仇由,而道難不通,乃鑄大鍾遺仇由之君。仇由之君大說,除道將內之。赤章曼枝曰:“不可。此小之所以事大也,而今也大以來,卒必隨之,不可內也。”仇由之君不聽,遂內之。赤章曼枝因斷毂而驅,至于齊,七月而仇由亡矣。
越已勝吳,又索卒于荊而攻晉。左史倚相謂荊王曰:“夫越破吳,豪士死,銳卒盡,大甲傷。今又索卒以攻晉,示我不病也。不如起師與分吳。”荊王曰:“善。”因起師而從越。越王怒,將擊之。大夫種曰:“不可。吾豪士盡,大甲傷。我與戰,必不克。不如賂之。”乃割露山之陰五百裏以賂之。
荊伐陳,吳救之,軍間三十裏,雨十日,夜星。左史倚相謂子期曰:“雨十日,甲輯而兵聚。吳人必至,不如備之。”乃爲陳。陳未成也而吳人至,見荊陳而反。左史曰:“吳反覆六十裏,其君子必休,小人必食。我行三十裏擊之,必可敗也。”乃從之,遂破吳軍。
韓、趙相與爲難。韓子索兵于魏,曰:“願借師以伐趙。”魏文候曰:“寡人與趙兄弟,不可以從。”趙又索兵以攻韓。文候曰:“寡人與韓兄弟,不敢從。”二國不得兵,怒而反。已乃知文候以構于已,乃皆朝魏。
齊伐魯,索讒鼎,魯以其雁往。齊人曰:“雁也。”魯人曰:“真也。”齊曰:“使樂正子春來,吾將聽子。”魯君請樂正子春,樂正子春曰:“胡不以其真往也?“君曰:“我愛之。”答曰:“臣亦愛臣之信。”
韓咎立爲君,未定也。弟在周,周欲重之,而恐韓咎不立也。綦毋恢曰:“不若以車百乘送之。得立,因曰'爲戒';不立,則曰'來效賊'也。”
靖郭君將城薛,客多以谏者。靖郭君謂谒者曰:“毋爲客通。”齊人有請見者曰:“臣請三言而已。過三言,臣請烹。”靖郭君因見之。客趨進曰:“海,大,魚。”因反走。靖郭君曰:請聞其說。客曰:“臣不敢以死爲戲。”靖郭君曰:“原爲寡人言之。”答曰:“君聞大魚乎?網不能止,繳不能絓\也,蕩而失水,蝼蟻得意焉。今夫齊亦君之海也。君長有齊,奚以薛爲?君失齊,雖隆薛城至于天,猶無益也。”靖郭君曰:“善。”乃辍,不城薛。
荊王弟在秦,秦不出也。中射之士曰:“資臣百金,臣能出之。”因載百金之晉,見叔向,曰:“荊王弟在秦,秦不出也。請以百金委叔向。”叔向受金而以見之晉平公曰:“可以城壺丘矣。”平公曰:“何也?“對曰:“荊王弟在秦,秦不出也,是秦惡荊也,必不敢禁我城壺丘。若禁之,我曰:'爲我出荊王之弟,吾不城也。'彼如出之,可以德荊;彼不出,是卒惡也,必不敢禁我城壺丘矣。”公曰:“善。”乃城壺丘。謂秦公曰:“爲我出荊王之弟,吾不城也。”秦因出之。荊王大說,以鏈金百镒遺晉。
阖廬攻郢,戰三勝,問子婿曰:“可以退乎?“子婿曰:“溺人者壹飲而止,則無溺者,以其不休也。不如乘之以沈之。”
鄭人有壹子,將宦,謂其家曰:“必築壞牆,是不善人將竊。”其巷人亦雲。不時築,而人果竊之。以其子爲智,以巷人告者爲盜。
翻譯
伯樂教授兩個人識別會踢人的烈性馬。這兩個人,起到趙簡子的馬棚裏去觀察馬。壹個人選中了壹匹踢馬。另壹個人從後面去撫摸它,三次模馬的屁股,馬卻不踢人。選中馬的人自以爲識別錯了。另壹個人說:“妳沒有識別錯。這匹馬,前腿摔傷,膝關節腫了起來。凡是踢人的馬,擡起後腿之後,就要靠前腿支撐全身;前膝腫了,無法承受全身重量,所以後腿擡不起來。妳善于識別踢人的馬,卻拙于了解前膝腫大所帶來的影響。”事情的發生都有壹定的起因。然而由于前腿臃腫大而不能承受全身重量的道理,獨有聰明人才會知道。惠子說:“把猿放到籠子裏,就和小豬壹樣。”所以形勢不利就沒有條件表現出才能。衛國的將軍文子去會見曾子,曾子沒有起身就邀請文子入座,自己卻端坐在西南角的尊位上。文子對他的車夫說:“曾子是個愚蠢的人啊!把我當作君子吧,對君子怎麽可以不加尊敬呢?把我當作殘暴的人吧,對殘暴的人怎麽可以侮辱呢?曾子不被殺,倒算他命大。”
有壹種叫{周羽}{周羽}的鳥,頭大尾禿,如果要到河邊飲水,就壹定會栽到河裏,就需要另壹只鳥銜著它的羽毛它才能飲水。人們有了欲望,條件卻還不成熟的話,就不能不尋求幫手了。
黃膳像蛇,蠶像毛蟲。人們看見蛇就會驚恐害怕,看見毛蟲就會汗毛豎起。漁夫捕捉黃鳝,婦女拾蠶喂養,因利益所在,都能像孟贲、專諸壹樣勇敢。伯樂教他所憎惡的人識別千裏馬,教他所喜愛的人識別普通馬。千裏馬偶爾才有壹個,識別這種馬得利慢,普通馬每天都有人出售,識別這種馬得利快。這就是《周書》上說的“把特殊條件下說的話當作普遍法則來引用,是壹種迷惑”。
桓赫說:“雕刻的原則是,鼻子不如先刻大壹些,眼睛不如先刻小壹些。鼻子大了可以修小,小了就不能修大;眼睛小了可以修大,大了就不能修小。”辦事也是這樣。做那種日後還能補救的事,辦起來就很少會失敗了。崇候、惡來知道不順從纣王會遭誅殺,卻看不到武王會滅掉約五。比幹、子婿知道自己的君主必然敗亡,卻不知道自身會遭殺害。所以說:“崇侯、惡來懂得君主的心理,卻不知道國事的興廢;比幹、子婿知道國事的興廢,卻不懂得君主的心理。”大概只有聖人才能兼備二者吧。
宋國的太宰地位尊貴而處事專斷。季子將渴見宋君,梁子聽到後說:“妳和君主說話時,壹定要像太宰也在場壹樣。不然的話,就難免要遭殃了。”季子因此進說了壹些尊重君主和少操勞國家事務的意見。
楊朱的弟弟楊布穿著白衣服出門。天下雨了,他脫掉白衣服,穿著黑衣服回到家裏。他家的狗不知道,向他汪汪大叫。楊布生氣了,就想打它。楊朱說:“妳不要打它,妳自己也是這樣。假如前些時候妳的狗白顔色出去,變成黑顔色回來,妳難道能不奇怪嗎?”惠子說:“羿拿著拉弦工具帶著皮質袖套,拉開弓來牽引扳機射箭時,連關系疏遠的越人都敢爭著爲他舉靶。小孩子拉弓射箭時,連慈母都會躲進屋裏關起門來。”所以說:“可以肯定沒有危險時,就連越人也不懷疑界會射到自己;不能肯定沒有危險時,就連慈母也要躲避張弓射箭的孩子。”
桓公問管仲:“富有邊際嗎?”管仲回答說:“水有邊際,就是不再需要水的地方了;富有邊際,就是富到已經滿足的時候了。人們不知道在足夠富裕的時候就加收斂,那就失去了富裕的邊際了吧!”
有個叫監止子的宋國富商,同別人爭買壹塊價值百金的玉璞,就假裝失手摔破了玉璞,賠了百金,而他修治了摔壞的痕迹,便又賣得了幹金。事情有做了而失敗僞,因而認爲不做的好,那是只看到賠錢的時候啊。
有個想憑駕車技術求見楚王的人,好多馬夫都嫉妒他。他就說:“我能追打奔鹿。”于是見到了楚王。楚王自己駕車,並沒有追上奔鹿;他就自己駕車,結果追上了奔鹿。楚王誇獎他駕車的技術,他才說明有許多馬夫嫉妒他。
楚國命令公子統率軍隊去討伐陳國,有個老年人送他時說:“晉國強大,妳不能不謹慎些。”公子說:“您憂慮什麽?我替您攻破晉國吧。”老年人說:“可以。我將在陳國都城的南門外搭座小房子等著瞧了。”公子說:“這是爲什麽?”老年人說:“我這是笑勾踐呀。做人像這樣容易的話,他還何苦去經受謹慎勤懇的十年艱難呢?”
堯把天下讓給許由,許由逃避不接受,住到壹個普通人家裏。這家人把皮帽藏起來了,怕被許由偷走。許由連天下都抛棄了,而這家人卻把皮帽藏起來,這是不了解許由的緣故啊。三只虱子互相爭吵,另壹只虱子從旁經過,問道:“妳們爭吵些什麽?”三只虱子說:“爭占豬身上肥腆的地方。”那只過路虱子說:“妳們也不擔心臘祭到了,人們要用茅草烤豬,火燒火燎的,妳們又何必在這些小地方計較呢?這”些虱子便相互聚在壹起吸食豬身上的血肉。母豬消瘦了,人們就沒有殺它祭祀。
動物中有壹種叫虺的毒蛇,壹個身體上長著兩張嘴巴,因爲爭食而相互咬鬥。結果這兩張嘴巴互相殘殺,也就殺死了自己。臣子之間爭權奪利致使國家滅亡的,都像旭蛇壹樣。宮牆塗上白色,器具用水沖洗,就幹淨了。做人也是這樣,到不再需要洗滌和修飾的地步,過失就少有了。
公子糾將作亂,桓公派使者前去察看動靜。使者報告說:“公子糾笑得不樂,視若不見,壹定是要作亂了。”桓公就叫魯人殺了他。
公孫弘改變中原禮俗,剪短了頭發去做越王的騎士,公孫喜派人宣布和他斷交,說:“我不再和妳保持兄弟關系了。”公孫弘說:“我不過剪了頭發,妳卻賣命去替人帶兵打仗,我還能說妳什麽呢?”周南之戰時,公孫喜戰死了。有人和蠻橫的人作鄰居,想賣掉住宅加以躲避。有人勸他說:“這人將惡貫滿盈了,妳不妨姑且等待壹下。”想賣住宅的人說:“我倒害怕他會用我來填滿罪惡哩。”于是就離開了。所以說:“事情到了危急關頭,再也不應該拖拉了。”
孔子對弟子說:“誰能勸阻子西的沽名釣譽呢?”子貢說:“我能。”于是前去開導了子西,無需乎再懷疑什麽了。孔子說:“心胸寬廣啊,不爲利益所誘惑!品德純潔啊,人的本性是恒定不變的!曲的就是曲的,直的就是宜的。,’孔子又說:“子西不能免于災禍。”白公勝政變時,子西終于被殺了。所以說:“行爲剛直的人同樣會屈從于欲望。”
晉人中行文子出逃,路過縣城。隨從說:“這裏的鄉官是您的舊人。您爲何不去他家休息,暫時等待壹下隨後的車子?”艾子說:“我曾經喜愛音樂,這個人就送給我響琴;我喜愛玉飾,這個人就送給我玉環;這些都是在助長我的過失。以此求得我好感的人,我伯他會拿我去求得別人的好感。”于是就離開了縣城。這個鄉官果然沒收了中行文子後面隨從的兩輛車子,並進獻給他的主子。
周對宮他說:“替我對齊王講明,假如齊國大力幫助我在魏國掌權,我就會用魏國侍奉齊王。”宮他說:“不可以。這樣就暴露了妳在魏國無權。齊王必定不幫助在魏無權的人,從而結怨在魏掌權的人。您不如說:按照大王的要求,我願拿魏國聽命于大王。齊王必定認爲您是魏國掌權的,壹定依從您。這樣您有了齊國的幫助,進而在齊、魏也都有了地位。”
白圭對宋國大尹說:“君主長大後自己掌握政事,您就沒事幹了。現在君主年幼而追求名聲,不如叫楚國來祝賀君主的孝順,君主就不會剝奪您的權位,反會大大敬重您,這樣,您就能長期在宋國掌權了。”
管仲、鮑叔牙相互議論說:“君主昏亂極了,必定會丟掉國家。齊國諸公子值得輔佐的,不是公子糾,就是小白。我和妳每人侍奉壹個公子,先成功的就收留另壹個人。”管仲就隨從公子糾,鮑叔牙隨從小白。國人果然殺了君主。小白先回齊國做了新君。魯國人把管仲拘禁起來獻給小白,在鮑叔牙的推薦下,管仲做了齊相。所以俗話說:“巫鹹雖然善于禱告,卻不能拔除自己的災禍;秦醫雖然善于治病,卻不能針灸好自己的病。”憑管仲的英明,還要等待鮑叔牙的幫助,這就是俗諺所說的“奴隸自己出售裘衣是售大出的,士人自稱善于辯說是沒人信的”。
楚王伐吳,吳王派沮衛、蹙融用酒食慰勞楚軍。而楚國將軍說:“把他們捆起來,殺了來祭鼓。”楚人問沮衛、蹙融說:“妳們來時,占r過嗎?”他們回答說:“占蔔過。”“是吉兆嗎?”他們說:“是吉兆。”楚人說:“現在楚軍將要用妳們祭鼓,怎麽說呢?”他們回答說:“這正是吉利的所在了。吳王派我們來的時候,本來就等著將軍發怒呐!將軍發怒了,吳軍將深溝高壘;將軍不發怒呢,吳軍將麻痹懈怠。現在將軍殺了我們,吳軍就壹定會警惕起來嚴加防守了。再說國家的占蔔,不是爲個人臣子占蔔。殺掉壹個臣子而保存壹個國家,這不叫吉利,叫什麽呢?再說死者無知的話。用我們祭鼓也就沒有好處;死者有知的話,我們將在打仗的時候,讓楚軍戰鼓敲不響。”楚人因而沒殺他們。智伯將要征伐仇由,但道路艱險難通,于是鑄了壹口大鍾贈送給仇由國君。仇由國君非常高興,准備修通道路把大鍾接受下來。赤章曼枝說:“不行。送鍾本是小國侍奉大國的事情,現在大國反而來送了,他們的軍隊壹定會跟隨在後,大鍾是不能接受的。”仇由國君不聽,于是接受了大鍾。赤章曼枝就截短車毅以便趕路,逃到了齊國。七個月後,仇由國就滅亡了。越已勝吳,又向楚借兵去攻打晉國。史官倚相對楚王說:“越國攻占吳國,豪傑之士戰死,精銳部隊耗盡了,武器裝備毀壞了。現在又來借兵去攻晉,是向我表示沒有受損。楚不如起兵和越共同瓜分吳國。”楚王說:“好。”就起兵而跟蹤越軍。越王非常氣憤,准備發動進攻。大夫種說:“不行。我豪傑之士戰死了,武器裝備毀壞了。我們和他們打,壹定不能取勝,還不如賄賂他們。”就把露山北面五百裏的地方割讓給了楚國。
楚國攻打陳國,吳國去解救,楚吳兩軍相距三十裏。下了十天雨後,晚上放晴了。史官倚相對子期說:“下了十天雨,盔甲和兵器都集中存放著。吳軍壹定會來,不如多加防備。”于是擺好了戰陣。戰陣還沒擺好,吳軍就到了。看到楚軍布陣,吳軍又折兵返回。倚相說:“吳軍來回六十裏,當官的壹定會在休息,當兵的壹定會在吃飯。我們行軍三十裏去襲擊他們,壹定能把他們打敗。”于是跟隨過去,並把吳軍打敗了。韓、趙相互爲敵。韓君向魏借兵說:“希望借兵去伐趙。”魏文侯說:“我和趙是兄弟,沒法聽命。”趙又向魏借兵去攻韓,魏文侯說:“我和韓是兄弟,不敢從命。”兩國沒有借到兵,憤怒地回去了。事後才知道魏文侯是用這種方法讓兩國和解,于是都去朝見他。
齊國討伐魯國。索要讒鼎,魯國就把赝品送去了。齊人說:“這是赝品。”魯人說:“是真的。”齊人說:“叫樂正子春來證明,我就相信妳。”魯君請求樂正子春,樂正子春說:“爲什麽不把真的送去?”魯君說’:“我喜愛讒鼎。”樂正子春回答說:“我也愛惜我的信譽。”
韓咎立爲國君,事情尚未最後確定。他的弟弟在周國,周國想使其回國居于要位,但又伯韓咎最後不能立爲國君。綦毋恢說:“不如用百輛兵車送他回國。韓咎能立爲國君,就說是給他弟弟做警衛的;不能立爲國君,就說是來獻賊的。”靖郭君田嬰准備在薛地築城,受到很多門客的勸阻。田嬰對通報人員說:“不要替門客們通報了。”有個請求接見的齊國人說:“我只要求說三個字。超過三個字,就請把我煮死好了。”田嬰就接見了他。客人快步上前說:“海大魚。”說罷回頭就跑。田嬰說:“請告訴我說的是什麽意思。”客人說:“我不敢拿死當作兒戲。”田嬰說:“希望給我說說清楚。”客人回答說:“您聽說過大魚嗎?網不能捕住它,紹繳不能拖住它但它要是任性亂遊脫離了水,蝶蟻都可在它身上爲所欲爲哩。現在齊國也就是您的大海。您能長期掌握齊政,還要薛幹什麽?您失去了齊國大權,即使把薛城築得夠得著老天,也沒有好處啊。”田嬰說:“好。”就把在薛地築城的事停了下來。楚王的弟弟在秦國,秦國不放他回去。侍衛武官說:“借給我百金,我能讓他回國。”于是帶上百金前往晉國,拜見叔向後,說:“楚王弟弟在秦國,秦國不放他回去。”並希望把百金送給叔向,委托他來辦理這件事。叔向接受了百金,就把它拿給晉平公說:“可以在壺丘築城了。”;平公說:“爲什麽?”叔向回答說:“楚王的弟弟在秦國,秦不放他走,這說明秦國憎恨楚國,秦國也就壹定不敢阻攔我們在壺丘築城。如果前來阻攔,我們就說:‘看在我們的面上,放出楚王的弟弟,我們就不築城了。’泰國如果放出楚王的弟弟,可以使楚國對我們感恩;如果不放,說明他們始終憎恨楚國,就壹定不敢阻攔我們在壺丘築城。”平公說:“好。”于是就在壺且築城。晉平公對秦景公說:“看在晉國面子上放出楚王的弟弟,我就不再築城了。”秦因而放走了楚王的弟弟。楚王非常高興,把壹百镒純金贈送給晉國。
吳王阖廬攻打郢都,多次取勝後,他問伍子婿說:“可以撤兵嗎?”伍子婿回答說;“想淹死他,讓他喝壹口水就住手,那是不會成功的,因爲中途停止了。不如趁機把他沈入水底。”
鄭國有個人,他的兒子將去做官,告訴他的家人說:“壹定要把壞了的牆修建起來,這牆不修好,別人會來偷竊的。”他鄰居也這樣說。因爲沒有及時修建,別人果然偷了他家的東西。鄭人認爲他的兒子聰明,但卻把說要修牆的鄰居看作盜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