內儲說下六微第三十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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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六微:壹曰權借在下,二曰利異外借,三曰托于似類,四曰利害有反,五曰參疑內爭,六曰敵國廢置。此六者,主之所察也。

  △經壹權借

  權勢不可以借人,上失其壹,臣以爲百。故臣得借則力多,力多則內外爲用,內外爲用則人主壅。其說在老聃之言失魚也。是以人主久語而左右鬻懷刷,其患在婿童之谏厲公,與州侯之壹言而燕人浴矢也。

  △經二利異

  君臣之利異,故人臣莫忠,故臣利立而主利滅。是以奸臣者召敵兵以內除,舉外事以眩主,苟成其私利,不顧國患。其說在衛人之夫妻禱祝也。故戴歇議子弟,而三桓攻昭公;公叔內齊軍,而翟黃召韓兵;太宰嚭說大夫種,大成牛教申不害;司馬喜告趙王,呂倉規秦、楚;宋石遺衛君書,白圭教暴譴。

  △經三似類

  似類之事,人主之所以失誅,而大臣之所以成私也。是以門人捐水而夷射誅,濟陽自矯而二人罪,司馬喜殺爰骞而季辛誅,鄭袖言惡臭而新人劓,費無忌教郄宛而令尹誅,陳需殺張壽而犀首走。故燒刍<廣會>郄而中山罪,殺老儒而濟陽賞也。

  △經四有反

  事起而有所利,其屍主之;有所害,必反察之。是以明主之論也,國害則省其利者,臣害則察其反者。其說在楚兵至而陳需相,黍種貴而廪吏覆。是以昭奚恤執販茅,而不僖侯谯其次;文公發繞炙,而穰侯請立帝。

  △經五參疑

  參疑之勢,亂之所由生也,故明主慎之。是以晉骊姬殺太子申生,而鄭夫人用毒藥,衛州籲殺其君完,公子根取東周,王子職甚有寵而商臣果作亂,嚴遂、韓傀爭而哀侯果遇賊,田常、阚止、戴驩、皇喜敵而宋君、簡公殺。其說在狐突之稱“二好“,與鄭昭之對“未生“也。

  △經六廢置

  敵之所務,在淫察而就靡,人主不察,則敵廢置矣。故文王資費仲,而秦王患楚使;黎且去仲尼,而幹象沮甘茂。是以子婿宣言而子常用,內美人而虞、虢亡,佯遺書而苌弘死,用雞猳而郐桀盡。

  △廟攻

  “參疑““廢置“之事,明主絕之于內而施之于外。資其輕者,輔其弱者,此謂“廟攻“。參伍既用于內,觀聽又行于外,則敵僞得。其說在秦侏儒之告惠文君也。故襄疵言襲業,而嗣公賜令席。

  △說壹

  勢重者,人主之淵也;臣者,勢重之魚也。魚失于淵而不可複得也,人主失其勢重于臣而不可複收也。古之人難正言,故托之于魚。

  賞罰者,利器也,君操之以制臣,臣得之以擁主。故君先見所賞,則臣鬻之以爲德;君先見所罰,則臣鬻之以爲威。故曰:“國之利器,不可以示人。”

  靖郭君相齊,與故人久語,則故人富,懷左右刷,則左右重。久語懷刷,小資也,猶以成富,況于吏勢乎?

  晉厲公之時,六卿貴,婿童、長魚矯谏曰:“大臣貴重,敵主爭事,外市樹黨,下亂國法,上以劫主,而國不危者,未嘗有也。”公曰:“善。”乃誅三卿。婿童、長魚矯又谏曰:“夫同罪之人偏誅而不盡,是懷怨而借之間也。”公曰:“吾壹朝而夷三卿,予不忍盡也。”長魚矯對曰:“公不忍之,彼將忍公。”公不聽。居三月,諸卿作難,遂殺厲公而分其地。

  州侯相荊,貴而主斷。荊王疑之,因問左右,左右對曰:“無有。”如出壹口也。

  燕人無惑,故浴狗矢。燕人其妻有私通于士,其夫早自外而來,士適出。夫曰:“何客也?“其妻曰:“無客。”問左右,左右言“無有“,如出壹口。其妻曰:“公惑易也。”因浴之以狗矢。

  壹曰:燕人李季好遠出,其妻私有通于士,季突至,士在內中,妻患之。其室婦曰:“令公子裸而解發,直出門,吾屬佯不見也。”于是公子從其計,疾走出門。季曰:“是何人也?“家室皆曰:“無有。”季曰:“吾見鬼乎?“婦人曰:“然。”“爲之奈何?“曰:“取五牲之矢浴之。”季曰:“諾。”乃浴以矢。壹曰浴以蘭湯。

  △說二

  衛人有夫妻禱者而祝曰:“使我無故,得百束布。”其夫曰:“何少也?“對曰:“益是,子將以買妾。”

  荊王欲宦諸公子于四鄰,戴歇曰:“不可。”“宦公子于四鄰,四鄰必重之。”曰:“子出者重,重則必爲所重之國黨,則是教子于外市也,不便。”

  魯孟孫、叔孫、季孫相戮力劫昭公,遂奪其國而擅其制。魯三桓逼公,昭公攻季孫氏,而孟孫氏、叔孫氏相與謀曰:“救之乎?“叔孫氏之禦者曰:“我家臣也,安知公家?““凡有季孫與無季孫于我孰利?“皆曰:“無季孫必無叔孫。”“然則救之。”于是撞西北隅而入。孟孫見叔孫之旗入,亦救之。三桓爲壹,昭公不勝。逐之,死于乾侯。

  公叔相韓而有攻齊,公仲甚重于王,公叔恐王之相公仲也,使齊、韓約而攻魏。公叔因內齊軍于鄭以劫其君,以固其位而信兩國之約。

  翟璜,魏王之臣也,而善于韓。乃召韓兵令之攻魏,因請爲魏王構之以自重也。

  越王攻吳王,吳王謝而告服,越王欲許之。範蠡、大夫種曰:“不可。昔天以越與吳,吳不受,今天反夫差,亦天禍也。以吳予越,再拜受之,不可許也。”太宰嚭遺大夫種書曰:“狡兔盡則良犬烹,敵國滅則謀臣亡。大夫何不釋吳而患越乎?“大夫種受書讀之,太息而歎曰:“殺之,越與吳同命。”

  大成牛從趙謂申不害于韓曰:“以韓重我于趙,請以趙重子于韓,是子有兩韓,我有兩趙。”

  司馬喜,中山君之臣也,而善于趙,嘗以中山之謀微告趙王。

  呂倉,魏王之臣也,而善于秦、荊。微諷秦、荊令之攻魏,因請行和以自重也。

  宋石,魏將也;衛君,荊將也。兩國構難,二子皆將。宋石遺衛君書曰:“二軍相當,兩旗相望,唯毋壹戰,戰必不兩存。此乃兩主之事也,與子無有私怨,善者相避也。”

  白圭相魏,暴譴相韓。白圭謂暴譴曰:“子以韓輔我于魏,我以魏待子于韓,臣長用魏,子長用韓。”

  △說三

  齊中大夫有夷射者,禦飲于王,醉甚而出,倚于郎門。門者刖跪請曰:“足下無意賜之余瀝乎?“夷射叱曰:“去!刑余之人,何事乃敢乞飲長者!“刖跪走退。及夷射去,刖跪因捐水郎門霤下,類溺者之狀。明日,王出而呵之,曰:“誰溺于是?“刖跪對曰:“臣不見也。雖然,昨日中大夫夷射立于此。”王因誅夷射而殺之。

  魏王臣二人不善濟陽君,濟陽君因僞令人矯王命而謀攻己。王使人問濟陽君曰:“誰與恨?“對曰:“無敢與恨。雖然,嘗與二人不善,不足以至于此。”王問左右,左右曰:“固然。”王因誅二人者。

  季辛與爰骞相怨,司馬喜新與季辛惡,因微令人殺爰骞,中山之君以爲季辛也,因誅之。

  荊王所愛妾有鄭袖者。荊王新得美女,鄭袖因教之曰:“王甚喜人之掩口也,爲近王,必掩口。”美女入見,近王,因掩口。王問其故,鄭袖曰:“此固言惡王之臭。”及王與鄭袖、美女三人坐,袖因先誡禦者曰:“王適有言,必亟聽從王言。”美女前,近王甚,數掩口。王悖然怒曰:“劓之。”禦因俞刀而劓美人。

  壹曰:魏王遺荊王美人,荊王甚悅之。夫人鄭袖知王悅愛之也,亦悅愛之,甚于王,衣服玩好擇其所欲爲之。王曰:“夫人知我愛新人也,其悅愛之甚于寡人,此孝子所以養親,忠臣之所以事君也。”夫人知王之不以己爲妒也,因爲新人曰:“王甚悅愛子,然惡子之鼻,子見王,常掩鼻,則王長幸子矣。”于是新人從之,每見王,常掩鼻。王謂夫人曰:“新人見寡人常掩鼻,何也?“對曰:“不知也。”王強問之,對曰:“頃嘗言惡聞王臭。”王怒曰:“劓之。”夫人先誡禦者曰:“王適有言,必可從命。”禦者因俞刀而劓美人。

  費無極,荊令尹之近者也。郄宛新事令尹,令尹甚愛之。無極因謂令尹曰:“君愛宛甚,何不壹爲酒其家?“令尹曰:“善。”因令之爲具于郄宛之家。無極教宛曰:“令尹甚傲而好兵,子必謹敬,先亟陳兵堂下及門庭。”宛因爲之。令尹往而大驚,曰:“此何也?“無極曰:“君殆,去之!事未可知也。”令尹大怒,舉兵而誅郄宛,遂殺之。

  犀首與張壽爲怨,陳需新入,不善犀首,因使人微殺張壽。魏王以爲犀首也,乃誅之。

  中山有賤公子,馬甚瘦,車甚弊。左右有私不善者,乃爲之請王曰:“公子甚貧,馬甚瘦,王何不益之馬食?“王不許。左右因微令夜燒刍廄。王以爲賤公子也,乃誅之。

  魏有老儒而不善濟陽君。客有與老儒私怨者,因攻老儒殺之,以德于濟陽君,曰:“臣爲其不善君也,故爲君殺之。”濟陽君因不察而賞之。

  壹曰:濟陽君有少庶子者,不見知,欲入愛于君者。齊使老儒掘藥于馬梨之山。濟陽少庶子欲以爲功,入見于君曰:“齊使老儒掘藥于馬梨之山,名掘藥也,實間君之國。君殺之,是將以濟陽君抵罪于齊矣。臣請刺之。”君曰:“可。”于是明日得之城陰而刺之,濟陽君還,益親之。

  △說四

  陳需,魏王之臣也,善于荊王,而令荊攻魏。荊攻魏。陳需因請爲魏王行解之,因以荊勢相魏。

  韓昭侯之時,黍種嘗貴甚。昭侯令人覆廪,吏果竊黍種而粜之甚多。

  昭奚恤之用荊也,有燒倉<廣會>{穴卯}者而不知其人。昭奚恤令吏執販茅者而問之,果燒也。

  昭僖侯之時,宰人上食,而羹中有生肝焉。昭侯召宰人之次而谯之曰:“若何爲置生肝寡人羹中?“宰人頓首服死罪,曰:“竊欲去尚宰人也。”

     壹曰:僖侯浴,湯中有礫。僖侯曰:“尚浴免,則有當代者乎?“左右對曰:“有。”僖侯曰:“召而來。”谯之曰:“何爲置礫湯中?“對曰:“尚浴免,則臣得代之,是以置礫湯中。”

  文公之時,宰臣上炙而發繞之。文公召宰人而谯之曰:“女欲寡人之硬耶,奚以發繞炙?“宰人頓首再拜,請曰:“臣有死罪三:援砺砥刀,利猶幹將也,切肉肉斷而發不斷,臣之罪壹也;援錐貫脔而不見發,臣之罪二也;奉熾爐炭,肉盡赤紅,炙熟而發不焦,臣之罪三也。堂下得微有疾臣者乎?“公曰:“善。”乃召其堂下而谯之,果然,乃誅之。

  壹曰:晉平公觞客,少庶子進炙而發繞之。平公趣殺抱人,毋有反令。抱人呼天曰:“嗟乎!臣有三罪,死而不自知乎!“平公曰:“何謂也?“對曰:“臣刀之利,風靡骨斷,而發不斷,是臣之壹死也;桑炭炙之,肉紅白而發不焦,是臣之二死也;炙熟,又重睫而視之,發繞炙而目不見,是臣之三死也。意者堂下其有翳憎臣者乎?殺臣不亦蚤乎!“

  穰侯相秦,而齊強。穰侯欲立秦爲帝而齊不聽,因請立齊爲東帝,而不能成也。

  △說五

  晉獻公之時,骊姬貴,擬于後妻,而欲以其子奚齊代太子申生,因患申生于君而殺之,遂立奚齊爲太子。

  鄭君已立太子矣,而有所愛美女欲以其子爲後。夫人恐,因用毒藥賊君殺之。

  衛州籲重于衛,擬于君,群臣百姓盡畏其勢重。州籲果殺其君而奪之政。

  公子朝,周太子也,弟公子根甚有寵于君。君死,遂以東周叛,分爲兩國。

  楚成王以商臣爲太子,既而又欲置公子職。商臣作亂,遂攻殺成王。

  壹曰:楚成王以商臣爲太子,既欲置公子職。商臣聞之,未察也,乃爲其傅潘崇曰:“奈何察之也?“潘崇曰:“飨江羋而勿敬也。”太子聽之,江羋曰:“呼,役夫!宜君王之欲廢女而立職也。”商臣曰:“信矣。”潘崇曰:“能事之乎?“曰:“不能。”“能爲之諸侯乎?“曰:“不能。”“能舉大事乎?“曰:“能。”于是乃起宿營之甲而攻成王。成王請食熊膰而死,不許,遂自殺。

  韓傀相韓哀侯,嚴遂重于君,二人甚相害也。嚴遂乃令人刺韓傀于朝,韓傀走君而抱之,遂刺韓傀而兼哀侯。

  田恒相齊,阚止重于簡公,二人相憎而欲相賊也。田恒因行私惠以取其國,遂殺簡公而奪之政。

  戴驩爲宋太宰,皇喜重于君,二人爭事而相害也。皇喜遂殺宋君而奪其政。

  狐突曰:“國君好內則太子危,好外則相室危。”

  鄭君問鄭昭曰:“太子亦何如?“對曰:“太子未生也。”君曰:“太子已置,而曰'未生',何也?“對曰:“太子雖置,然而君之好色不已,所愛有子,君必愛之,愛之則必欲以爲後,臣故曰'太子未生'也。”

  △說六

  文王資費仲而遊于纣之旁,令之谏纣而亂其心。

  荊王使人之秦,秦王甚禮之。王曰:“敵國有賢者,國之憂也。今荊王之使者甚賢,寡人患之。”群臣谏曰:“以王之賢聖與國之資厚,願荊王之賢人,王何不深知之而陰有之。荊以爲外用也,則必誅之。”

  仲尼爲政于魯,道不拾遺,齊景公患之。黎且謂景公曰:“去仲尼,猶吹毛耳。君何不迎之以重祿高位,遺哀公女樂以驕榮其意。哀公新樂之,必怠于政,仲尼必谏,谏必輕絕于魯。”景公曰:“善。”乃令黎且以女樂二八遺哀公,哀公樂之,果怠于政。仲尼谏不聽,去而之楚。

  楚王謂幹象曰:“吾欲以楚扶甘茂而相之秦,可乎?“幹相對曰:“不可也。”王曰:“何也?“曰:“甘茂少而事史舉先生。史舉,上蔡之監門也,大不事君,小不事家,以苛刻聞天下。茂事之,順焉。惠王之明,張儀之辨也,茂事之,取十官而免于罪,是茂賢也。”王曰:“相人敵國而相賢,其不可何也?“幹象曰:“前時王使邵滑之越,五年而能亡越。所以然者,越亂而楚治也。日者知用之越,今忘之秦,不亦太亟忘乎?“王曰:“然則爲之奈何?“幹象對曰:“不如相共立。”王曰:“共立可相,何也?“對曰:“共立少見愛幸,長爲貴卿,被王衣,含杜若,握玉環,以聽于朝,且利以亂秦矣。”

  吳政荊,子婿使人宣言于荊曰:“子期用,將擊之;子常用,將去之。”荊人聞之,因用子常而退子期也,吳人擊之,遂勝之。

  晉獻公伐虞、虢,乃遺之屈産之乘,垂棘之璧,女樂二八,以榮其意而亂其政。

  叔向之讒苌弘也,爲書苌弘,謂叔向曰:“子爲我謂晉君,所與君期者,時可矣。何不亟以兵來?“因佯遺其書周君之庭而急去行。周以苌弘爲賣周也,乃誅苌弘而殺之。

  鄭桓公將欲襲郐,先問郐之豪傑、良臣、辯智、果敢之士,盡與姓名,擇郐之良田賂之,爲官爵之名而書之,因爲設壇場郭門之外而埋之,釁之以雞豭,若盟狀。郐君以爲內難也而盡殺其良臣。桓公襲郐,遂取之。

  秦侏儒善于荊王,而陰有善荊王左右而內重于惠文君。荊適有謀,侏儒常先聞之以告惠文君。

  業令襄疵陰善趙王左右。趙王謀襲業,襄疵常辄聞而先言之魏王。魏王備之,趙乃辄還。

  衛嗣君之時,有人于縣令之左右。縣令發蓐而席弊甚,嗣公還令人遺之席,曰:“吾聞汝今者發蓐而席弊甚,賜汝席。”縣令大驚,以君爲神也。'

翻譯

  有六種隱蔽微妙的情況:壹是君主把權勢借給臣下;二是君臣利益不同而臣下借用外力謀私;三是臣下假托類似的事蒙騙君主;四是君臣利害關系彼此相反;五是等級名分上下混亂而導致內部爭權奪利;六上敵國設謀按他們的意圖任免大臣。這六種現象是君主必須明察的。

  權借壹

  權力和威勢不可以讓給別人去用。君主失去壹分權勢,臣下就會把它當作百分去爭。所以臣下得到君主的權勢,力量就會強大起來;臣下力量強大起來了,朝廷內外就會被利用;朝廷內外壹旦被利用,君主就會受到蒙蔽。有關的解說在:“說壹”中老聃說的“魚不可脫于淵”部分。因此君主同臣下談話的時間長,臣下就以此作爲擡高身價的資本;近侍會賣弄主子賜給的壹些小物品。其中的禍患表現在:婿童勸谏晉厲公,州侯手下的人異口同聲爲他解脫,燕人受騙用屎浴身。

  利異二

  群臣的利益不同,所以臣下沒有壹個是忠誠的。所以臣下的利益確立了,君主的利益就失去了。因此那些奸臣賊子,招致敵國軍隊來除掉國內私敵,用涉外事情來迷惑君主,假如能取得他的私利,就會不顧國家的憂患。有關的解說,在“說二”中衛國某對夫妻祈禱求神賜福壹段。所以戴歇要議論諸公子,魯國的三桓要合力攻打魯昭公;韓相公叔要引進齊國的軍隊,魏臣翟黃要招韓軍攻魏;太宰{喜否}要勸說大夫種,大成牛要開導申不害;中山國司馬喜要私送情報給趙王,魏臣呂倉要勸秦、楚攻魏;魏將宋石要寫信給楚將衛君,魏相白圭要開導韓相暴譴。

  似類三

  那些似是而非的假象,是使君主處罰不當,而大臣能夠謀取私利的原因。因此守門人潑水而夷射被誅殺;濟陽君僞造王命而二人獲罪;司馬喜殺掉愛賽而季辛被誅殺;鄭袖說新來的美人厭惡楚王的氣味,美人被割去了鼻子;費無忌引誘郄宛上當,令尹把郄宛殺了;陳需暗殺張壽,迫使犀首出逃。所以近侍燒掉馬草倉庫,中山國君就加罪于公子;濟陽君門客殺掉老儒,濟陽君會獎賞他。

  有反四

  事情發生了,如果有利可得,應當牢牢掌握它;如果有害,壹定要從反面加以考察。因此明君考慮問題時,國家受害,就要察看誰能從中得到好處;臣下受害,就要考察與他利害相反的人。有關的解說在“說四”中楚軍攻魏而陳需升任魏相,黍種價高而糧倉官吏受到檢查。因此昭奚恤逮捕販茅草的人;韓昭侯怒責廚師的副手;晉文公追查把頭發纏在烤肉上的人;穰侯請齊王稱帝。

  參疑五

  等級名分相互混雜的局面,是産生禍亂的根源,所以明君應該慎重地對待它,因此有骊姬唆使晉獻公殺掉太子申生的事,有鄭君夫人用毒藥毒死鄭君的事,有衛州籲殺掉他哥哥衛桓公的事,有周公子根占得東周的事,有王子職過分受寵而太子商臣果然興兵作亂的事。嚴遂、韓龐爭權,結果韓哀侯被殺;田常和阚止爭鬥、戴歡和皇喜爭鬥,結果宋君、齊簡公被殺。有關的解說在“說五”中狐突談論君主寵愛姬妄和近臣,以及鄭昭回答君主說太子還未出生。

  廢置六

  敵國力求的做到的,是使對立國家的君主觀察錯亂而造成失誤;君主如果不能明察,就會按敵國的意圖來任免自己的大臣。所以周文王資助商臣費仲,秦王擔憂楚國使者能幹,齊臣黎且設法讓魯君趕走孔子,楚臣幹象阻止楚王扶持甘茂。因此伍子婿散布輿論而楚國子常得以任用,因爲收納晉君獻來的美女而虞虢兩國終于滅亡,叔向故意丟失書信而使苌弘被殺,鄭桓公制造訂立盟約的假象而使鄰國殘殺自己的豪傑。

  廟攻七

  “參疑內爭”、“敵國廢置”的事情,明君要嚴格地禁止它在國內出現,而應該把它作爲壹種策略運用于國外。資助那些權勢輕的,支持那些地位弱的,這就叫做廟攻。君主既能在內檢查、驗證,又能對國外觀察、探聽,那麽敵人的壹切詐僞都可以識破。有關的解說在秦國侏儒告訴秦惠文王自己偷聽到的楚國計謀。所以襄疵告訴魏王趙想偷襲邺,衛嗣公賜給縣令席子。

  以上是經文部分。

  說壹

  權勢好比是君主的深淵,臣子好比是君主權勢這壹深淵裏的魚,魚離開深淵,就不能再得到它了;君主把權勢失落給臣子,就不能再收回來。古人難于直陳事理,所以把事理假托成魚來作比喻。

  賞罰是銳利的武器,君主掌握它來制服臣子,臣子盜用它來蒙蔽君主。所以君主事先顯露出行賞苗頭,臣子就會予以兜售來作爲自己的恩德;君主事先顯露出行罰苗頭,臣子就會予以兜售來作爲自己的權威。所以《老子》說:“國家的銳利武器,是不能顯露出來給別人看到的。”

  靖郭君田嬰任齊相,和老相識談話的時間長,老相識就變得富有;賞賜近侍小物品,近侍地位就會擡高。談話時間長、賞賜小物品,都是微小的資助,尚且可以借此致富,何況把權勢讓給官吏呢?晉厲公時,六卿地位很高。婿童和長魚矯勸谏說:“大臣地位高,權勢重,敵國君主爭相給他們捧場,他們與外國勾結,樹立私黨,對下擾亂國法,對上挾持君主,出現了這樣的局面而國家不危亂的,自來就不曾有過。”晉厲公說:“講得好,”于是就殺了三卿。婿童、長魚矯又勸谏說:“對于罪狀相同的人,殺了壹部分,卻不予滌除淨盡,是讓留下的人懷恨在心,是讓他們有機可乘啊。”晉厲公說:“我壹下子就殺了三位大卿,我再也不忍心全部殺光了。”長魚矯接話說:“您不忍心動手,他們倒要狠下心來害您的。”晉厲公沒有聽從勸告。過了三個月,諸卿作亂,結果殺了厲公,並瓜分了晉地。

  州侯擔任楚相,地位顯貴並專權獨斷。楚王懷疑他有二心,就問左右近侍,左右近侍回答說沒那麽回事,衆人同聲,如出壹口。

  有個燕人並未中邪迷惑,別人卻要借故用狗屎給他洗身。有個燕人,妻子和某士通奸,他   早上從外面回來,正碰上某士出門。丈夫說:“這是什麽客人?”他妻子說:“沒有客人。”問身邊的人,大家都說沒有客人,如出壹口。他妻子說:“您神志迷亂了。”于是就用狗屎給他洗身。

  又壹種說法:燕人李季喜歡出遠門,他妻、子私下和某士通奸,李季突然回來了,某士還在屋內,做妻子的非常擔憂。她的女仆說:“讓這位公子光著身子,解開發結,徑直走出門外,我們這些人都假裝沒看見”。于是這位公子聽從她的計謀,快步跑出門外。李季說:“這是什麽人?”家裏的人都說:“沒有人啊。”李季說:“我看見鬼了嗎?”他妻子說:“是的。”“怎麽辦呢?”妻子說:“拿各種牲畜的屎來洗身。”李季說:“好吧”。于是就用屎來洗身。壹說是用蘭草煮的水來洗身。

  說二

  衛人有壹對夫妻在祈禱,妻子祝願說:“讓我沒有災難,得到壹百捆布幣。”她丈夫說:“爲什麽這麽少”?妻子回答說:“超過這個數目,”您將會用它去買小老婆。”

  楚王想讓幾個兒子到四周鄰國去做官,戴歇說:“不行。”“讓兒子到四周鄰國去做官,四周鄰國壹定器重他們。”戴歇說:“公子出國做官受到器重,受到器重必然成爲這些國家的黨羽,也就是用與外國勾結的方式來教育兒子了。這樣做不利。”

  魯國的三桓——孟孫、叔孫、季孫通力合作挾制了魯昭公,結果占有了他的國家,壟斷了他的權勢。魯國的三桓威逼昭公朝廷,昭公進攻季孫,孟孫、叔孫互相商量說:“去救援嗎?”叔孫的車夫說:“我是個家臣,哪裏知道公室大事?大致看來,有季孫和無季孫哪壹樣對我們更有利?”大家都說:“沒市季孫就沒有步孫了。”“既然這樣,那麽就去救他。”于是他們就從西北角沖了進去。孟孫見叔孫的旗幟已經進入戰場,也去救援。三桓合兵壹處,魯昭公失敗了。三桓驅逐了魯昭公,結果魯昭公死在晉國的乾侯。公孫伯嬰擔任韓相,又要拼命和齊國交好。公仲朋很受韓王器重。公叔伯嬰擔心韓王讓公仲朋擔任韓相,就讓齊、韓結約去攻打魏國。公孫伯嬰乘機把齊軍引入韓國國都,用來威脅他的君主,鞏固他的相位,並重申兩國的協約。翟璜是魏王的大臣,卻又和韓國交好。他競要召來韓國軍隊,讓他們攻打魏國,接著請求替魏王去講和,以便提高自己的地位。

  越王攻打吳王,吳王謝罪並宣布臣服,越王准備答應。範蠡和大夫文種說:“不行。過去上天把越國給了吳國,吳國不接受,現在上天不幫助吳王夫差,這也是天災啊。上天把吳國給了越國,應當拜兩拜接受下來,不能答應吳王的要求。”越國的太宰{喜否}送給大夫文種的信上說:“狡猾的兔子捕完了,好獵狗就會被煮來吃;敵國滅亡了,謀臣就會遭到殺害。大夫您爲什麽不放過吳國,讓它成爲越國的憂患呢?”大夫文種接信讀罷,長歎壹聲說;“殺掉謀臣,越和吳將會遭到同樣的下場。”大成牛從趙國對在韓國的申不富說:“您用韓國的力量使我得到趙國的重用,我再用趙國的力量使您得到韓國的重用,這樣壹來,就像您有兩個韓國,我有兩個趙國壹樣了”。

  司馬喜是中山國君的臣子,但和趙國交好,曾經把中山國的謀略密告給趙王。

  呂倉是魏王的臣子,但和秦、楚兩國交好。他暗示秦、楚,讓兩國攻魏,以便借機請求前去講和來提高自己的地位。

  宋石是魏國的將領,衛君是楚國的將領。兩國交戰,宋石,衛君分別擔任兩國將領。宋石送信給衛君說:“雙方兵力相當,雙方軍旗相望,希望不要交戰,交戰後壹定不能兩存。這是兩國君主的事,我和您沒有私仇,最好的辦法是相互避開。”白圭擔任魏相,暴譴擔任韓相。白圭對暴譴說:“您用韓國的力量幫助我在魏國任職,我用魏國的力量扶助您在韓國任職,我長期在魏國掌權、您長期在韓國掌權。”

  說三

  齊國有個叫夷射的中大夫,在齊王那裏侍酒,喝得酪酊大醉後出來,倚靠在廊門上。守門人別跪請求說:“您無意于賞給我壹點吃剩下的酒嗎?”夷射斥罵道:“滾!受過刑的人怎麽竟敢向尊長要酒喝!”別跪慌忙退下。等到夷射離開後,別跪就把水潑在廊門的檐溝下,像尿濕的樣子。第二天,齊王出來看見了,怒責道:“誰在這兒撒尿?”別跪回答說:“我沒看見。雖說如此,昨天中大夫夷射在這兒站過。”齊王因而對夷射進行懲罰並殺了他。

  魏王臣子中有兩個人與濟陽君不和,濟陽君就作假讓人僞造王命而謀劃進攻自己。魏王派人間濟陽君說:“妳與誰有仇?”濟陽君回答說:“我不敢和誰有仇。雖說如此,也曾和兩個人關系不好,但還不至于到這種地步。”魏王問左右近侍,都說:“確實如此。”魏王就殺了這兩個人。季辛和愛骞相互怨恨。司馬喜和季辛的關系剛剛惡化,就暗地派人殺了愛骞。中山國君以爲是季辛幹的,于是就殺了季辛。

  楚王寵妄中有個叫鄭袖的。楚王剛弄來了壹個美女,鄭袖就開導她說:“楚王非常喜歡別人捂住嘴巴,妳要是靠近大王,壹定要捂住嘴巴。”美女入見,走近楚王就捂住嘴巴。楚王詢問其中的原因,鄭油說:“她本來就說過討厭大王的氣味。”等到楚王和鄭袖、美女三人坐在壹起的時侯,鄭袖就事先告誡侍從說:“大王如果發話,壹定要立即聽從大王的話!”美女上前來到靠楚王很近的地方,多次捂住嘴巴。楚王勃然大怒說:“割掉她的鼻子!”侍從于是拔出刀來割掉了美人的鼻子。另壹種說法:魏王送給楚王壹個美女,楚王非常喜歡。楚王夫人鄭袖知道楚王喜歡、寵愛這位美女,她就也喜歡、寵愛這位美女,勝過了楚王。衣服珍寶,挑選美女想要的給她。楚王說:“夫人知道我寵愛新來的美人,她喜歡、寵愛這位美人超過了我,這也就是孝子奉養父母、忠臣奉侍君主的方法。”鄭袖知道楚王已不認爲自己嫉妒,就對新來的美人說:“大王非常喜歡、寵愛妳,但討厭妳的鼻子。妳見到大王,時常捂住鼻子,大王就會長久寵愛妳了。”于是美人聽從了鄭袖的話,每次見到楚王,常常捂住鼻子。楚王對鄭袖說:“新人見我時常捂住鼻子,爲什麽?”鄭袖回答說:“我不知道。”楚王硬是追問她,她回答說:“不久前新人曾說討厭聞到大王的氣味。”楚王發怒說:“割了她的鼻子:”鄭袖預先告誡侍從說:“大王如果發了話,壹定要聽從命令。”侍從于是就拔出刀來割掉了美人的鼻子。費無極是楚國令尹親近的人。郄宛新近侍奉令尹,令尹非常喜歡他。費無極就對令尹說:“您很喜歡郄宛,爲什麽不到他家喝壹次酒?”令尹說:“好吧。”令尹就讓費無極到郄宛家置辦酒席。費無極開導郄宛說:“令尹非常高傲而喜歡兵器,您壹定要小心遵奉他,先快些把兵器陳列在廳堂下面和院子門口。”郄宛就照辦了。令尹前往,大吃壹驚,說:“這是什麽?”費無極說:“您危險了,快離開這裏!事情還不知會怎樣呢。”令尹非常憤怒,發兵討伐部宛,接著就殺了他。

  犀首和張壽結下怨仇,陳需剛到魏國,與犀首不和,就派人暗殺了張壽。魏王以爲是犀首幹的,就處罰了他。

  中山國有個地位低下的公子,他的馬很瘦,他的車很破。有個和他私下不和的國君近侍,就替他向國君請求說。”公子很貧困,他的馬很瘦,大王爲什麽不增加他的馬料?”國君不答應。近侍就暗中派人在晚上燒了草庫馬棚。國君認爲是這個地位低下的公子幹的,就處罰了他。

  魏國有個老儒與濟陽君不和。濟陽君的門客中有個和老儒有私仇的,乘機攻擊老儒並殺了他,以圖討好濟陽君,說:“我因他與您不和,所以替您殺了他。”于是濟陽君不加明察就獎賞了他。

  另壹種說法:濟陽君家的年輕侍從中,有壹個未被濟陽君賞識而想得到寵愛的。齊派老儒到馬梨山挖草藥,這個侍從想借這件事立功,進見濟陽君說:“齊派老儒到馬梨山挖草藥,名義上是挖草藥,實際上是刺探您的封地。您若不殺他,他就要拿濟陽君受到魏國懲處的事去齊國報功了。請讓我去刺殺他。”濟陽君說:“行。”于是第二天侍仆在城北找到老儒並刺殺他,濟陽君隨即就加倍親近這個侍仆了。

  說四

  陳需是魏王的臣子,又和楚王友好,就叫楚國攻打魏國。楚國攻打魏國,陳需乘機請求替魏玉去解圍,于是利用楚國攻魏的形勢做了魏相。

  韓昭侯時期,黍種價格曾很高。昭侯派人檢查糧倉,官吏果然盜竊了黍種並且賣掉了很多。

  昭奚恤在楚國執政時,有人縱火燒了用茅草蓋的糧倉,但不知道縱火的是誰。昭奚恤命令官吏逮捕販賣茅草的人並加以審問,果然是他放的火。

  韓昭侯時期,廚師上飯,肉汁中卻有生肝。昭侯召來廚師的助手,責罵他說:“妳爲什麽把生肝放到我的肉汁中?”廚師助手叩頭承認死罪,說:“我私下想除掉主管大王膳食的人。”另壹種說法:韓昭侯洗澡,熱水中有小石子。昭侯說:“主管洗澡的如果免職,那麽有應當繼任的人嗎?”左右近侍回答說:“有。”昭侯說:“叫他來。”叫來後昭侯怒責他說:“爲什麽在熱水裏放小石子?”他回答說:”王管洗澡的如果免職,我就能夠代替他,因此在熱水中放了小石子。”

  晉文公時期,廚師端上烤肉而有頭發纏在肉上。文公召廚師而怒責他說:“妳想讓我硬死啊,爲什麽用頭發纏肉?”廚師叩頭拜過兩拜請罪說:“我有三條死罪;拿來磨刀石磨刀,磨得像寶劍幹將壹樣鋒利,用來切肉,肉給切斷了,但頭發卻不斷,這是我的第壹條罪狀;拿起木棒穿透肉片卻沒有看見頭發,這是我的第二條罪狀;捧著燒得很旺的爐子,炭火都燒得通紅,肉都熟了,頭發卻沒有燒掉,這是我的第三條罪狀。次等侍從中該沒有暗中嫉恨我的人吧?”文公說:“說得對。”就召來次等侍從,果真這樣,于是加以處罰。另壹種說法:晉平公請客喝酒,年輕的侍從端來烤肉,卻有頭發纏在肉上,平公催促去殺掉廚師,不得赦免。廚師大聲叫著者天說:啊呀!我有三條罪狀,死了也不知是犯的哪壹條啊!平公說:“這話怎麽說?”廚師回答說:“我的刀很鋒利,鋒利得能斬斷骨頭,頭發卻斬不斷,這是我的第壹條死罪;用桑樹燒成的木炭烤肉,肉烤熟了,該紅的紅了,該白的白了,頭發卻沒燒焦,這是我的第二條死罪;烤肉熟了,又眯著眼睛細看,頭發纏在烤肉上,眼睛卻看不見,這是我的第三條死罪。想來次等侍從中該有暗恨我的吧?殺我不也太早點了嗎?”穰侯魏冉任秦相時,齊國強大。穰侯想立秦王爲帝,齊國不予承認,他就請求立齊王爲東帝,但事情沒有成功。

  說五

  晉獻公時期,骊姬地位高,可以和君主的正妻匹敵。她想用自己的兒子莫齊來取代太子申生,就在獻公面前陷害申生並殺了他,于是獻公立奚齊爲太子。   鄭君已經確立太子了,而有個受寵的美女想讓自己的兒子當繼承人,鄭君夫人害怕,就用毒藥暗殺了鄭君。

  衛州籲在衛國地位很高,可以和衛君匹敵,群臣百姓都害怕他大權在握,州籲果真殺了他的君主並奪取了政權。

  公子朝是周君太子,他的弟弟公子根很受周君的寵愛。周君死後,公子根就率領東周叛亂,周分裂爲兩個小國。

  楚成王把商臣立爲太子,隨後又想立公子職爲太子。商臣發動叛亂,于是起兵殺了成王。另壹種說法:楚成王把商臣立爲太子,過後又想立公子職爲太子。商臣聽說了這件事,但沒有弄清,于是就對他師傅潘祟說:“怎樣查清這件事呢?”潘崇說:“設宴招待成王妹妹江芋,但不要尊敬她。”太子接受了潘祟的建議。江芋說:“呸,下賤的東西2難怪君主想廢掉妳而立職呢。”商臣說:“事情得到了證實。”潘崇說:“妳能侍奉職嗎?”商臣說:“不能。”“能做職的諸侯嗎?”商臣說:“不能。”“能發動大事嗎?”商臣說:“能。”于是商臣就發動守衛宮殿的軍隊去攻打成王。成王請求吃過烤熟的熊掌再死去,商臣不答應,于是成王只好自殺。

  韓廆擔任韓哀侯的國相,而嚴遂受著韓君的器重,韓廆和嚴遂相互仇恨,情形已很嚴重,于是嚴遂就派人在朝廷上刺殺韓廆,韓龐跑到哀侯身邊抱住哀侯,刺客就刺殺韓廆,連哀侯也壹起刺死了。

  田常擔任齊相,而阚止受著齊簡公的器重,田常、阚止這兩個人互相憎恨並相殺掉對方。田常因此施行私人恩惠收買了人心,用來奪取國家政權,結果殺掉了簡公,奪取了政權。

  戴歡擔任宋國的太宰,而皇喜受著宋桓侯的器重,戴歡、皇喜爭權奪利而互相傷害,結果皇喜殺了宋君,奪取了政權。

  狐突說:“君王寵愛姬妄,太子就會危險;寵信近臣,相室就會危險。”

  鄭國國君問鄭昭說:“太子到底怎麽樣?”鄭昭回答說:“太子還沒出生呢。”鄭君說:“太子已經確立了,您卻說沒有出生,爲什麽?”鄭昭回答說:“太子雖然確立了,但是君王的好色之心不減;寵愛的姬妄如果有了兒子,君主必定喜愛他;喜愛他,就壹定想把他立爲繼承人,所以我說太子還沒有出生。”

  說六

  周文王幫助費仲在商封身邊活動,讓他勸谏纣王,擾亂纣王的心思。

  楚王派人到秦國去,秦王很尊敬這位使者。秦王說:“敵國有賢人,就是我國的憂患。現在楚王的使者很能幹,我很擔心。”群臣勸谏說:“憑大王的聖明和國家資財的豐富,而羨慕楚王手下的賢人,大王何不與他深深地結交,暗中加以籠絡呢?楚國以爲他被外國利用,壹定會處罰他的。”

  孔子在魯國執政,路不拾遺,齊景公很憂慮。黎且對齊景公說:“除去孔子,像吹毛壹樣省事。您何不用厚祿高宮招引孔子,送給魯哀公女子歌舞樂隊來助長哀公的驕傲和虛榮心。哀公新得歡樂,對政事壹定懈怠,孔子壹定會加以勸谏;他壹勸谏,必定會和魯國輕易地斷絕關系。”景公說:“很好。”就讓黎且把四十八人的女子歌舞樂隊送給哀公,哀公非常高興,果真懶于理事。孔子勸谏,哀公不聽,孔子就離開魯國到楚國去了。楚王對幹象說:“我想用楚國的力量扶持甘茂,讓他做秦相,可以嗎?”幹象回答說:“不可以。”楚王說:“爲什麽?”幹象說:“甘茂年輕時師事史舉先生。史舉是上蔡的看門人,從大的方面說不侍奉君主,從小的方面說理不好家庭,以刻薄聞名天下。甘茂侍奉史舉,順著他刻薄的作風辦事。即使有秦惠王那樣的明智,張儀那樣的明察,甘茂侍奉他們,還是得到了十種官職,又能夠免于罪過,這些都說明甘茂很能幹。”楚王說:“替與楚對等的國家設立能幹的相,爲什麽不可以呢?”幹象說:“過去大王派邵滑去越國做官,五年就能滅掉越國。之所以能夠這樣,是因爲越國危亂而楚國太平。過去大王懂得用不賢的人去滅掉越國,現在忘了把這個經驗用到秦國去,不也忘得太快了嗎!”楚王說:“那麽該怎麽辦?”幹象回答說:“不如讓共立做相。”楚王說:“共立可以做相,爲什麽呢?”幹象回答說:“共立年輕時就受秦王喜愛和寵信,年長時又被封爲貴卿,穿著秦王的衣服,嘴裏含著香草,手裏拿著玉環,就這樣在朝廷上處理問題,將有利于擾亂秦國了。”吳國征伐楚國,伍子婿派人向楚國宣稱:“子期用爲將軍;吳將進攻楚國;子常用爲將軍,吳將離開楚國。”楚人聽說後,就用子常爲將,罷免了子期,吳人進攻楚國,結果取得了勝利。

  晉獻公討伐虞、虢兩國之前,就曾送給他們屈産的良馬,垂棘的寶玉,四十八人的女子歌舞樂隊,以便助長他們的信任之心,擾亂他們的國家政事。

  晉人叔向陷害周人苌弘時,僞造書信說:苌弘對叔向說;“妳代我告訴晉君,和他的約會時機已經到了,爲什麽還不快點帶兵來攻打呢?”隨後假裝把書信丟在周君朝廷上,接著就急忙離去了,周君認爲苌弘出賣周朝,就處罰了茬弘,並加以殺戮。

  鄭桓公准備襲擊鄰國時,先打聽鄰國的豪傑、良臣和明智果斷的人士,全部記下他們的名字,選擇鄰國好的田地寫在他們名下表示已通賄賂,又在他們名下寫上官爵名稱表示已被收買。然後假裝在外城門外設了壇場,把有關記錄掩埋在下面,灑上雞和豬的血來加以祭祀,像結盟似的。郐君認爲內部將有大難,因而殺了全部良臣。鄭桓公偷襲鄰國,結果把它攻取了。

  說七

  秦國的侏儒得到楚王的喜歡,暗中又結交了楚王的左右侍從,在國內被秦惠文王器重。碰上楚國有什麽打算時,保儒常常預先知道,把它告訴給秦惠文王。

  魏邺縣縣令襄疵暗中結交趙王的左有侍從,趙王謀劃偷襲邺縣,襄疵每每能夠馬上得到情報,並事先告訴魏王。魏王加以防備,隨後趙國每次都撤兵了。

  衛嗣君的時侯,有人受命在縣令身邊窺探。縣令掀起褥子時,露出了很破舊的席子,嗣公馬上派人贈送他席子,說:“我聽說妳今天掀起褥子時,席子很破舊,賞賜給妳席子。”縣令非常吃驚,認爲衛嗣君神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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